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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画家 郭全忠 中得心源是画家的终级追求——郭全忠访谈录

        作者:核实中..2011-10-26 11:16:36 来源:网络
        时间:2005年12月8日下午
          地点:西安郭全忠画室

          陈子游(以下简称“陈”):郭老师,在某些评论家的文章里,评价你是一位现实主义水墨画家。你自己怎么看?

          郭全忠(以下简称“郭”):有这样的认为也可以,也有评论家谈我是乡土表现性水墨人物画家。我这些年创作主要关注现实题材。从我第一张主题性创作《万语千言》开始,很长时期是走写实人物画的道路。我觉得,当代写实人物画在实践中遇到了一些尴尬,如素描造型跟传统中国人物画笔墨造型手法之间的矛盾,传统笔墨和表现现实人物之间的矛盾。如果谈《万语千言》侧重素描造型的话,1984年,《自乐班》的创作更侧重笔墨造型。画面不加修饰地展示了农民的艰辛命运和顽强性格,对苦命苦求的过深体验导致了苦命苦相的极度强化,从而激发了心中巨大的枯涩和不平,并直接宣泄为动荡苍乱的笔墨运动和整体气象。1994年创作的《黄土高坡》是我由乡土写生到乡土表现的转折点,有一种越来越淡化细节真实的写实性而强化了笔墨的表现性。甚至后来创作的《选村官》、《早读》这样比较好发挥笔墨特性的作品,竟然还分别获得第九届、第十届全国美展铜奖。

          陈:展览带动了你的创作?

          :是的,自1974年以来,第五、六、七、八、九、十届全国美展都有我的作品参加展出,获得过二等奖(银)、全国优秀奖等,这在全国美术界我想并不多见。开始还有为参展拿奖而创作,参与多了,获奖、拿牌的想法就没有了,只是参与而巳。

          :最早什么时间拿毛笔开始画画?

          :1964年考上西安美院,那一年全国绘画专业不招生,原因是正进行全国范围内的文艺大整顿,全国院校只有工艺美术专业可以招生,纯绘画专业停止招生,当时,石鲁先生说中国画教育不能断,提出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继续招生,1964年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招了五名人物专业的学生,我很幸运是其中之一。在上大学以前,我是西安美院附中的学生,我喜欢西画,基础也打得比较扎实,算是个高才生吧。起初画中国画的时候,也是靠画西画的底子。

          :当时哪些老师教课呢?

          :西安美术学院陈忠志、陈光健等老师。包括刘文西,也经常带我们去陕北写生。用毛笔直接写生。那时侯,基本是用皮纸,不太用生宣。1979年画《万语千言》时,第一次用生宣画创作,以后都是在宣纸上画画。

          陈:你这些年的创作可以分为几个阶段呢?

          :前面讲到,全国展览上的参展作品基本上看到我每个阶段的状况,1 979年创作《万语千言》,在那个时代,它应该算美术上的伤痕文学。比如画《万语千言》,总理在人民心中印象是很深的,画不好是要出问题的,当时压力很大,所以主题性创作也有风险性,贴近生活,从笔墨上还要有一些新意。这种创作状态保持了几年,到85’美术思潮,学术界对艺术观念的更新,对传统文化、对中国当代文化的反思成为主流。很大程度上是在用西方现代主义思想来看待美术,冲击了传统文化在当代的传承和发展。我个人和很多人一样都很困惑也很郁闷。

          :没什么自信?

          :像我们这一代人,好不容易开始接近到了传统笔墨的审美体系中,画画想有所突破,遇到’85美术思潮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受到影响,当然,整个思潮的一些观点不是没有道理,比如说,解放以来,我们对西方文化的了解不大全面,片面地接受前苏联的东西,对整个西方现代艺术持否定排斥的态度,那么’85美术思潮使人们的观念一下子改变了,开始全方位地认识西方现代艺术,对全国的美术界相对保守的现状,尤其是国画的冲击很大,甚至精华糟粕分不清,在这个过程中,画家们自身是很痛苦的。就中国画而言,它的现状与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审美趣味、审美心理不协调。这恰恰又是当代艺术画家需要去认真思考和研究的问题。直面现实,直面当代人的欢乐与痛苦,使传统绘画更具有今天的时代性,是画家要去做的事情。当时在陕西举办了一个中青年十八人画展,我在展览上题了一句“三十未立,四十更惑”的感言。到1990年左右,这样的困惑少多了。我在观念上并不排斥和抵触西方艺术思想,反而觉得通过这么一种思变的过程,让许多人一下认清楚了中国画发展的方向。当时的现代画派风起云涌,关于中国画创新的画展、研讨会铺天盖地,实验论、穷途末路论,创新主张、前卫思想成为那一时期的符号,也成就了很多人物。在90年代初,又有很多画家和理论家倡导回归传统,不要盲从时尚的学术主张。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如何对待传统绘画和现代艺术?二者之间的契合点在哪里?我感到中国画的笔墨还没有古老到跟现代生活毫无关系的地步,笔墨作为纯粹审美元素,经过有才能的画家的改造,完全可以表达现代人的审美需求。我的理由是,我们对传统文化的认识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太浅,对西方文化的认识也是太少太薄。几十年的教育证明了这一点。我们这一代人,走了很多弯路,耽误了很多,甚至长时间不知道一个真实的自己,可以说是被扭曲的一代;是装在某个罐子,长大不能自立的一代,不善于独立思考,更不能回到人的本体层面来观照自己。基于这种状况,每个画家都面临很多问题,尤其是我,我更愿意从头开始,重新思考艺术道路上的一切问题。1994年,认识了美籍华人吴毅先生,他是一位特别衷情中国文化,衷情中国画的优秀画家,他执著的想要为中国画的发展做点什么,前后陆续以个人能力安排了当时国内一些理论家、画家访美,目的是让国内的艺术家能够见识外面真实的世界,知道美国当代文化和西方文化的现状和信息。我有幸被邀,在美国呆了四十多天,美国的艺术收藏特别广泛,各大博物馆收罗了世界各国经典的艺术品,大都会博物馆我看了七天,也看了几个现代艺术馆、哈佛大学博物馆、华盛顿的几个博物馆,四十天几乎都泡在博物馆里。

          :这次访问,对你后来的创作有多大的影响?

          郭:至少我意识到,各民族的艺术都值得尊重,西方艺术的发展史也很辉煌,了解到西方艺术并不是先前我在国内时的印象,包括各时期的艺术特点,能够面对画家的原作,跟看印刷品是两回事,改变以前对西方艺术的一知半解的。从此心态更加平静地看待东西艺术各自的特色和精髓。知道如何去吸收,很理智地去排斥一些东西,不会幼稚。西方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是西方文化发展的必然,但决不是中国艺术发展的必然,中国绘画到现代也不能一味地重复古人,西方现代艺术给我们很多启示,中国画应该有今天的面貌,也应该有所发展,有自己的现代形态。

          :西方的现代派不是中国艺术的现代派!

          :我支持这个观点,中国画的发展肯定依托于传统笔墨,墨守陈规和否定传统笔墨的观点不可取。纵观中国画发展史,它和社会发展史一样,和艺术上西方文明比,发展得慢了些,但它一直在向前变化着,它有自己的发展轨迹。中国画必须走向新的旅程。中国画在当代,能够把传统笔墨精神转化成笔墨的当代形态,是我们这代人的情结,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实现,必须面对这个问题,不能绕着走、不能回避。笔墨当随时代,是前人的一句经典,也可以把它看成一个永恒的课题。比如以长安画派石鲁先生为首的画家群体,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实现了继承与创新,它是在陕西这种传统文化根深蒂固的背景下产生的,今天仍然有它的现实意义。如果说陕西是中国画创作的沃土,我觉得一点都不过分。

          :在当代,陕西很多画家依然都沿着早年长安画派的创作思想往前推进!

          :对!最基本的艺术观念没有变。这一点和全国其他几个文化区一比较就更明显。

          :目前的创作,你需要解决哪些问题?

          郭:我觉得传统这一块研究得不够,需要花大力气去做,同时找到自己的位子,可能会用尽终生的精力。不能满足现状,想往前跨进几步。画家的创作最有说服力。当代人物画创作面临很多问题,我认为人们已经不把写实的手法作为当代人物画评判好坏的唯一标准。长期以来我发现一个怪现象,人物画家是越老越画不动,不像山水、花鸟画家那样越老越辣,这里面是否有两个问题,一是中国画讲究中得心源,源是现实的又是内心感悟的,不仅仅是物象的再现。中得心源是画家的终极追求,是东方艺术的秘籍,传统山水、花鸟画中留下的遗产更丰富,现实题材的人物画家面对的问题要多的多,一般也解决得不太好。二是,人物画家年轻时敢于直面现实,思想是入世的。我觉得,随着年龄变老,人出世的思想会越严重,创作欲望就越淡化,人生态度和创作理念的矛盾越突出。解决好“中得心源”必然能解决好“越老越辣”。

          :从画家的角度,你怎么看当前的艺术理论和艺术批评?

          :全国性的展览研讨会我经常参与,一些理论家的学术观点也曾经影响过我的创作,他们对学术研究的成果、和画家创作的成果、互为一体,共同构成当代的学术界。理论家会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诠释艺术和创作,更具有引导性和条理性。比如,郎绍君对笔墨研究的执著,刘骁纯对当代艺术的关注,范迪安对中国现代艺术发展动向的把握,王鲁湘从文化层面的角度阐释美术现象,各有道理,我觉得只有真正去做研究的理论家对画家的创作才有帮助。我特别反对那些,因为拿了人的钱就吹捧起来肆无忌惮,不负责任的所谓理论家,如今这种人不少。画家不能被理论所误导,要找准自己的路按自己的感觉去创作,不能按照理论家的思想套路去搞创作,这样会出现一个问题:画家都希望理论家给自己的创作定位,但理论家一旦给你定了位,而画家如不清醒,被这个定位所框住,必然伤害感性冲动下的原创性。

          :你心目中推崇的画家有哪些?

          :现在有一个现象黄宾虹热,好像谁学了“大家”,谁就是“大家”一样,这个方法在陕西就没有,赵望云的学生黄胄、方济众、徐庶之的风格都不一样,各人有自己的面貌,而不是一看就像赵望云。齐白石讲过“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学画是不是学像了就好?没那么简单。听说,张大千在法国办画展,请毕加索去看,毕加索看完后没说什么就走了,张大千摸不着头脑,上门请教。毕加索说,没见到你的画,都是你们老祖宗的东西,没有看到你自己的面貌。所以张大千后来闭门思过,开始变法。我觉得,古代和现代画家里,一个是八大山人、一个是黄宾虹,一个是石鲁,另一个是凡·高。当然,强调八大的好还是凡·高的好,没法对比,比较应该在一个审美价值体系里,更多的比较是画家的个性。艺术创作离不开个性,离开了个性成就不了艺术家。有位朋友问我,你为什么整天说喜欢他们,但你的画里又没有他们的明显痕迹?我不是在追求他们的那种外在形式,而是体验艺术精神、艺术道路。值得怀疑的是有几个人能说清楚凡·高的画为什么能卖出天价,他对现代画家的启示是什么?是画家独特的个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黄宾虹讲求浑润华滋,他说的华滋是什么呢?气韵是什么?古人在画论里说得非常明白,气韵就是生命律动、是活力,不是简单的象与原,是活脱脱的生命气象,是能体味到、也是能看得见的。同样谈笔墨,黄宾虹的笔墨元气淋漓、随心所欲,画得无法有法,似乱不乱,似不齐而齐,黝墨中透气亮光,直抒性灵、不求悦于人,整盘托出挚情内美,达到了“无为的境界——自由王国”的境界。

          :目前的艺术市场异常火爆,你怎么看?

          郭:艺术品进入市场是毫无疑问的。目前的市场并没有秩序化,还是一个初级的阶段,艺术创作跟艺术市场还不能同步。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还不能同步,我自己并不关心市场是否火爆,也不靠市场活着。不必隐讳今天的市场还处在艺术作品大量充当官商之间礼品往来,而不是真正的懂艺术人的收藏,很多买画的人根本不懂画,只能是靠头衔、职务、展览、出版来确定,来认可价高低,这些跟艺术价值无关。市场的是为利益而火爆,不是为学术而火爆的。为了价位去争职位,为钱去画画,这必须付出代价。所以说,中国的艺术市场的健康化,要等到未来。我深信画家潜心搞好艺术创作,历史会公正的。

          :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在画史上也留下一笔?

          :说实话,曾经考虑过,年轻的时候有这种态度、想法,希望自己人生有个好结果,希望自己的艺术被认可,这确实给过我创作动机。这么多年下来,心确实越来越平淡了,顺其自然的好。心态很平和,创作是有感而发,就像怀了孕不生反而出问题。前一个月去一趟四川,当走进甘孜人称香巴拉神山雪原的时候,什么念头都没有了,看到那里的一切,体悟到超乎生命的东西,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心绪纯净了,一切是那样和谐、超脱。作为来自一个充满沙尘暴、污染、凶杀、欺诈、虚伪的世界的画家,突然看到了前方一束灵光,某种使命感在驱使往前行。我只想留下生命印记,我觉得这样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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