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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为而为 自然而然 访陈家泠先生

        作者:庄艺岭  2011-10-08 17:29:30 来源::《陈家泠作品集·绘画卷》
        陈家泠:关键是要找到一种新的绘画语言。一个画家,有了自己的绘画语言,就不会被时代潮流所淹没。但要找到这种绘画语言也是不容易的,这里有两方面的因素,一是社会总的审美倾向,二是自己独特的审美情趣。偏向于前一个因素,那就容易失去自己,偏向于后一个因素,有可能会失去观众。我认为所谓自己的绘画语言,是既有社会性又有个性。我就是在这种想法下开始了我的探索。其实我的绘画都是时代造成的。

          改革开放后,有很大一部分画家都在努力创新,这是时代潮流,每个人都不可能离开。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在探索,都在寻找自己的路子,该想到的都想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然而,真正能够有自己面目的却很少。问题出在哪里呢?我认为是“井”掘得不深。“井”掘得不深也是有众多原因造成的。第一,基本功不扎实;第二,不自信;第三,没有毅力。而一个好的画家,要有眼力,魄力,毅力。不要过分听信别人,要以自己的眼光来衡量。

          陈家泠:我是1958年进浙江美术学院的,当时我在学校时是画人物的,且比较写实,搞过素描,写生,经过必修的西画训练。在打基础的同时,我们又接受了大量的传统中国画教育。当时潘天寿先生任院长,他特别强调中国的传统艺术。他自己的画重契机,讲格调,无论从取材、构图、笔墨、色的运用上,都可看出他师古人而能独树一帜的强烈风格。现在回想起来,潘老的教育方法至今对我极有帮助。因此我在画上题“师承潘天寿”。陆俨少先生对我的帮助也很大,他在上海时,我经常拿着山水画上门求教,也临过他的作品,过从密切。潘先生的理论经过陆先生的阐述,更深入浅出了。陆先生曾说过,当画家要有殉道者的精神。要有大牺牲,才会有大收获。他又说要训练眼力。眼力高,取法高,品位自然也高。要有垃圾堆里能识别出真实的好眼力。这种好眼力来源于平时积累的知识和修养,有了这种好眼力,能化腐朽为神奇。对名不经传的小画家的作品也会发现其好的地方;对有些大画家也不会盲从。这是个眼力问题,也是本人的哲学思想问题。

          再一个,画家要有魄力,要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要不怕别人讲。如果我见到市面上吃香什么,我就画什么。这样不但打乱了自己的艺术节奏,降低了格调,更重要的是抛弃了自己原先有的优势和独特的一面。最后,是毅力,画画是件很苦的事,开始时总不会有大的成果,要有勘探石油一样的精神,选好一个点,坚持不懈地钻下去,但有些人,没等到钻出油来就荒废了。有了眼力、魄力、毅力后,接下去就要懂得“化”了,“化”对于画家是一种领悟。青年时懂得“化”,就能举一反三,事半功倍。中年时懂得“化”就能博求约取,而独创风格。老年时懂得“化”,就可以去陈规旧习,冲破藩篱,而达到新境界。如果画家面对固有的传统文化的精华,缺乏深刻地认识,又无吃苦耐劳的发掘精神而盲目照搬西方模式,还自以为创新,实则是“食洋不化”。如果画家只是具有熟练的传统技法,但画无新意,其原因是“食古不化”。画家只有通过“化”才
          
          能使技巧与生活、形式与内容、继承与发展、借鉴与创造、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理与法等纵横交叉、错综复杂的关系达到融会贯通。“化”可以说是画家的一种处理、一种手法、一种运用。

          陈家泠:这里面的原因是复杂的,归结起来,还是我刚刚讲的眼力、魄力、毅力等问题。极具才气和灵气的画家往往对世界新鲜事物具有灵敏的反应和极快的吸收能力,但也容易被眼花缭乱的现象而淹没,有时又因来路太多而失去了个性的选择。在这方面,脚踏实地、老实耕作、细心研究的画家,到最后往往会胜人一筹。艺术的探索从宏观上看,却像马拉松赛跑,成功的基础是基本功、耐力、智慧、心理素质的总和。如基本功不扎实就不可能跟上别人的步伐,若耐力不足将会是虎头蛇尾,如不智慧地分配体力,就不能审时度势地去夺取契机,若无良好的心理素质,将不能克服暂时的胜负观而最后走向胜利。

          陈家泠:像我的画,别人现在不了解,总以为我不是画出来,而是做出来的。我的画其实不是工艺性的,而是自然性的。何谓自然性?我挖掘了中国宣纸的潜能。从来没有哪个中国画家像我这样把中国宣纸的特性利用到极点,哪怕是张大千的泼墨泼彩。所以是前无古人的。我之所以想充分利用宣纸的功能,是因为我追求空灵飘逸的浪漫气氛。所以形成这种情感,和“文革”有关,和遭遇有关,和当今社会人与人的关系有关,最根本的,和我的反思有关。天主教崇善;中国儒学和为贵、佛教的涅槃世界;孙中山追求世界大同;马克思要共产主义,都是一个理:祥和。这是人类共同追求的最高境界。我的画就是在这个前提下创造出来的,作品反映了这种气息、愿望。在技法上,我创造了纯自然的“线”,宣纸上色彩生化时自然形成的边缘就是我的线。在手法上,“任其自然”、“适可而止”地把生化的色组织起来就是我成功之处,我的创造发明。“任其自然”可能人人会做,然“适可而止”却各不相同了。如荷花的这种画法,是我创造的一种格局。我在学校时,对传统“线”的理解并不差,后师从陆俨少先生学山水后,使我悟到了线的进一步含义。从工笔线到写意的线是我的第一次飞跃,从写意的线到自然的线是我第二次飞跃。第一次飞跃是把陆俨少先生画的山水的线用到人物画上来了,画出了一幅《鲁迅》。那时,我几乎每天晚上画一幅肖像,《鲁迅》不过是其中的一幅罢了。多画对宣纸能进一步熟悉、掌握。不管别人对宣纸有何理解,我要的是自己的理解。自己理解的东西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了。画画首先要征服自己,然后才是别人。我想历来的大画家都有极强的自信心,不为别人所左右。

          我的新实验从1979年就搞了,当时我的老师也为我放弃过去传统的笔墨而惋惜,发异议。开始时可能有取巧的成分,取巧一二次可能,而千百次的“取巧”就是功力了,功力就是把握得住,就是学术状态。还有一点,开始时我画的品种较单一,现在发展了,形成了一种系列,我认为这是趋向成熟的标志。对画家来说,这是个不断摸索、学习的艰苦过程。从哲学的高度来理解,画家应该使自己永远不要成熟,一成熟就完了。一个成熟的画家,就要有一个不成熟的头脑,这是辩证法。

        《易经》中的第一卦是乾卦,乾卦的第五爻是“飞龙在天”,第六爻是“亢龙有悔”。这就是人生哲学。第一爻是“潜龙勿用”。人之初生,如龙潜海底,静处不动,要等待,故曰“勿用”。到第五爻,“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喻人之有所作为,有生气,可以自由自在了。但到了第六爻,成熟了,象曰:盈不可久也。上九居一卦最高且满之爻位,象人居极高之位而自满,这也就是死亡的开始。做生意也如此,当第一代产品最抢手时,应该研究生产第二代产品了。画画也如此,居第四爻时就应研究新形式了,否则就会走向灭亡。

          中国艺术,我之所以喜欢秦汉魏晋而不喜欢唐朝也是这个道理。如秦砖汉瓦,魏晋南北朝的壁画、雕塑。秦是中国艺术的开拓时期,技巧尚未最后成熟,然而问题不在于技巧,在于气势。我有方印章曰“大势至”,这本来是个菩萨,是阿弥陀佛的右胁侍,与阿弥陀佛及其左胁侍观世音合称“西方三圣”。大势至太重要了。大势不好,技巧再高也无出息。我现在就在追求这种大势,追求扩张性。所谓大势,是画中有个性、又有民族特色,又有时代感。我不想集古代之大成,要现代感。在建筑上,我喜欢用贝聿铭的那种风格,在现代化的宾馆装潢中引进小桥流水。

          陈家泠:我想打破以单一手法来表现清静之气。我自己认为最得意的还是那些淡墨作品,淡得简直无法再淡了,是前无古人的画法。黑得不能再黑的有龚半千、黄宾虹、李可染,淡到不能淡的画家就很少。淡墨作品积累时间长,现在还需不断研究运用新技法,需追求新的艺术境界。

          陈家泠:如青铜器上斑斑驳驳的肌理效果,放了几千年了,饱经风化,难道还不静吗?效果不出来是没画好,要继续努力。实际上我现在的追求和原先的目标并没有偏离,只是表现手法不同罢了。以前的作品可能你以前看习惯了,现在的作品还没有顺眼。

          陈家泠:我画时都是用笔的,但具体画法是多种多样的,如:走、守、漏、透。走,是让水分与色彩自然流动;守,流到一定程度就守住它,不让它流;漏,让上面的色彩通过纸背,漏到下面的一层宣纸;透,或两纸相透,或两背相透。指导这些技法的是绘画思想。我的技法并不深奥,有些人可能也在搞,关键是画中的境界。还有,我在色彩上有许多研究。比方说,我有一次听一位画家讲:他用花青是随泡随用的,这样可以使颜色纯,这是他的方法。我相反,颜色就是一直泡着,泡到它完全干了成渣了再用。这样就可以画出斑斑驳驳的效果。我看问题不在于“笔”法,而在于想法,在于最终画出来的效果。

          陈家泠:我画中主要用中国画的块状花青、赭石、藤黄。但法国伦勃朗牌的水彩和英国的水彩也用。红颜色与紫颜色全用进口的,色彩纯度高、透明。有时也用水粉色,有渣,只要效果好,可以“不择手段”。从某种角度讲,我已超出了一般技法的过程。我现在的画很自由,这要感谢潘先生与陆先生。潘先生三只樱桃的构图原理,使我经过千百次的构图训练,渐渐养成了习惯,进而有了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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