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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实的尺度:方力钧新作自剖

        作者:吴梦2011-09-26 14:25:38 来源:《方力钧批评文集》
         华人艺术家在近年艺术市场得到巨大的关注与追捧,享受到“成功”的滋味之后,如何能不耽溺于其中,回归创作本质,继续突破自我向前走?



          被封为中国当代艺术“四大天王”之一的方力钧,去年11月在上海美术馆举办个展,展出近年创作的优化与雕塑近30件/套,绝大部分是第一次公开露面。方力钧在接受《典藏•今艺术》访谈时,分享了他今年来的创作态度与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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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是否可以谈谈你近年的创作,在这次展览中,两件瞩目的大画:一件是背景天安门与游泳的人,前面飞舞着金鱼、鹦鹉,色彩非常的亮眼,但看后总觉得这种艳丽透着一种凄凉;另外一张大画,很多苍蝇蚊子蝙蝠仙鹤,驮着小孩都朝着天空中的一个方向奔去。是什么时候开始创作这样的作品?



          答:我觉得最近这几年自己明显变化或者发展的,就是越来越东方化,包括呈现的方式、使用的语言、这也不是故意的,在油画里用那些云啊,水啊。在一幅画里,透视方法也不是固定的,这个局部是焦点,那个局部是散点,有时候又揉在一起。在语言方式上,就像展览中那件笼子的作品,我自己觉得它是比较东方式的,其中使用的比喻隐喻的方式都是西方,或者我以前的习惯里没有或者很少有的。



          大家都知道天安门的象征意义是什么,金鱼则是我们祖祖辈辈用了一千多年的时间人工培养的,最病态最美丽的动物;鹦鹉呢,它的寓意也明摆着。像我们生活在这种单一的政治体制、文化传承中,时候会有担忧,我们人是否会像这些金鱼、鹦鹉一样。现在整个的国家内部大体上就是这样,人除了拍马屁,指望能做个好奴才能够再往上爬,已经缺失独立精神,很少有人再去开心思考独立人格,或存在的意义,这是非常悲哀的事。现在对我来说,技法上已经能完全掌控,我总是要让画面好看、漂亮,我不管它最后的着力点是什么。但是也有很多人觉得这件作品特别喜庆,在展览现场拉着我说,一看你就是特别乐观的人。那个时候我才真正觉得有点悲哀。



          作者和观者的位置前移一点后退一点都会发生变化,或者说自己被自身的位置、环境所改变。就像我做的那个“金头像”,让王朔、老栗(编按:栗宪庭)他们每个人报一个身高,那个台座就是按那个身高来做的,结果每个人走到自己的金头前面绝对没有这个东西高。为什么呢?因为我们量自己身高的时候都是挺直了量的,你正常的时候却不总是挺得很直。可以看到人在细节处总是很容易夸大自己。这种夸大后、当你回到社会里,还原道一个适当的尺度上时,人就会觉得受伤害。所以呢,一个个体到底还原多大尺度才是一个客观的、相对真实的?有时我觉得个体就像尘埃,那么多人走来走去,但是你不能把人弄成尘埃,一个画家是没办法去表现的。当你看到很大场面的时候,想把个体还原到一个我想象中比较客观的尺度,这个尝试就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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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你提到放大和还原到事物真实尺度,那些来自外界的评价,对你的作品有影响吗?



          答:2002年以后做作品基本上和做日记差不乡,都是我个人生活里面感兴趣或者搞不懂的 一些事情。通过照片就当做日记一样来讨论,颠来倒去分析的一个过程。特别大的好处是,之一我不会厌恶自己的工作,因为这也是自己生活里需要去解决的课题嘛。这样,每做新的作品时,就能保证以很饱满很有热情地去工作,不至于把自己变成一个机械,只知道一个一个生产。这样会伤害自己,这种伤害不是外面来看你多么光鲜,多么受人追捧啊,最终能够解释和平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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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婴儿似乎是你近几年最新制作的一个符号,它在你的创作上具有什么样的象征意义?



          答:寻找自我,坚持自己,这是我们通常说的话,但是我觉得人从精神、物质上都不存在一个天生的自我。从物质上来说你不是主动要求来到这个世界,它有很多的偶然性和别人决定的那种命运。从精神层面说,就更没有自我了。我经常说一个婴儿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如果是以色列人抚养的,就会觉得巴勒斯坦人是天敌,反之亦然。他的全部是被灌输的。如果这个事情搞通之后呢,我们发现其实是没有自我的,或者说自我是无限大的,我们的自我是自我认知、自我认识的一个过程。



          我最早画光头的时候,还在上大学,和好朋友肖昱天天在一起。他很着急,说你根本就不应该画这东西,这不是你自己,你应该找到你自己,坚持你自己。那到底什么是我自己呢?弄来弄去,最后搞清楚了,一切可能性都是我,都是自我,所谓自我是一个很大的空间,而不是一个很小的具体模样。所以说在那个时段里画光头是最符合我强烈的表达愿望,而且我也只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一旦觉得这个阶段可以了,我肯定会往更宽泛更自由的方向发展。这些随着我的生理、生活环境或者个人的位置、处境的自然变化方式是最好的。当然我也可以抱定一个具体的样子来过日子。大家都能够知道,你为了一个样子去生活,这个生活无论你假装怎么幸福,也肯定是要做出一种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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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是否可以谈谈你的绘画方式以及画面符号式怎么样过渡或演绎的?



          答:这是人生观的问题。每个人对生命、创作的价值判断都不一样。我们说人生都是越走越窄的,任何时候只要你选择了一项,就是把其余项目给排除了。所以你越排斥,世界就离你越远,越小。但是人又是不甘心自己走的路越来越窄,所以努力保持一定的自由,至少在哲学、文化或者心理上来证实自己是越来越自由的,这跟我们以后进行具体的选择就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你有了一定的收获,就完全可以抱着这份收获去享乐,去美好地生活。接着前面说的,任何得到的都是陷阱,都是生命中其它可能性的排斥,你所有的得到其实都是意味着一种悲哀。最俊就是一个态度问题,你可以随时停下来去享受人的赞誉;也可以一直不觉得这是收获或者是一件好事,你完全可以把它当作一个陷阱。那如果是陷阱的话你一定要爬上来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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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你觉得自己爬上来了吗?



          答:这是一个不断挣扎的过程,人必须要面临选择的。我觉得如果我再继续走,就还有权力回去享受我曾经创造的。这是我自己创作的空间,我有继续创作的可能性,那么我也有权力去享受它。但是我一旦停下来,失去的就是更广阔的可能性。这时候呢,我再想得到它,可能就不一定是我想就能得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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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这种想法是在什么时候比较强烈?



          答:这个对于我来讲,在上大学后始终是个问题。你的态度决定了你的形式和方式。你有了态度之后,所有的工作都是一个系统了。在我的一生里面,有很多事情必须要警惕和去斗争。比如,很多人觉得你工作是为了得到更多利益,其实我觉得“得到”不是终极目的,而是对自己身分、处境的警惕,是对人的自由、独立性的奢求,造成了这种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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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回到作品上,在展厅里的那件《试管婴儿》,有种真实的可怕。



          答:视觉艺术通过用眼看,或者用心看,这两者的着力点是不同的,而很多时候我们是习惯用眼来看。我上大学时,有一次画人体,因为离得太近,都感觉到模特儿体温能够反到我的脸上来了。这让我受到特别的启发,绘画不一定要画看到的,还可以画体温,画身体的气味。《试管婴儿》这件作品,它实际不是视觉的一种语言方式,更像刚提到的温度或气味这类。



          我们现在对文字视觉的依赖性过于强,感官却在退化,所以我想回到更原始直接的状态或者语言方式里,来解决作品与观者之间的关系。



          这件作品花了很长时间,做了各种试验,很偶然地把两个根本不相关的物件组合在一起才出现这样的效果。类似的作品也很难有意识地规画,总是很偶尔才能碰出来一件。时间长了以后或许可以把这一类的作品抽出来做一个展览,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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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什么时候对雕塑发生兴趣?有什么契机吗?



          答:雕塑好像是2002年;比较成型、正式大批量开始做是2004年。也都是自然而然,各种方式之间语言特性不一样。画油画总是感觉很正式,雕塑的可能性特别多,语言直接,还可以做模拟的、更像是真人。



          我结婚的时候好多朋友来参加,我就想烦别人来参加婚礼总得有点小礼物吧,我就做了几百个铜的小人头像。就随便一捏,像个小玩具似的。当时做完后就一路捏下来,四年时间把这些做完了,大约有1万5,000个左右,放在地上金光灿灿的像稻子一样。这是最初的一件雕塑,但由于工序复杂,涉及到不同的工种,它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还是前年参加今日美术馆展览时完成。到现在上海美术馆看到的这件笼子的作品啊,都是最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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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笼子里的那些人更生活化,与社会更有关系。



          答:笼子这件作品之前就有,后来发展成在上海展的这三个不同的。这些笼子里的人都比较写实,颜色都是粉色的。最初我也不太明白这个笼子意味着什么,后来想其实很直白,大家都看得明白,人的状态就是这样。无论从自身、从现在的国家关系、政治的角度,还有经济、职业、道德规范、作息时间,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这样的关系中存在的。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件作品,有很多观众来看也都很喜欢。



          以往的雕塑作品,都习惯把人做得比真人要高一点,满足人的一种自我妄想,但我想把他还原成一个个体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处境,人的表情又幸福又无奈麻木的这种状态,身高最高就过了膝盖的高度,人只能俯视这些作品,这基本上有点像照镜子。其实每个人在观看这类作品时,你都没办法理清楚自己的情绪。是悲怜地看这些人,因为它这么矮然后又那么丑、看起来又那么无辜,然后你又很恨它的这种赖皮样子。出发点呢,就是想让人觉得黏手。还有一组翻成了树脂材料的,颜色如同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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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2008年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吗?



          答:过几天就有一个目巡回的个展开始。计画上半年创作、工作,下半年在捷克、广州美术馆、新加坡国家美术馆等有个展,目前算起来有将近十个个展,但是可能要取消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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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今后的发展方向,要放开和警惕的是什么?



          答:主题基本上是固定的,就是关于自己的、个人的,只是站的角度、观察的位置不一样,呈现方式也会越来越多样。会让自己处于一个较劲和无法解决里面。这个关系是什么呢?虽然你是自由的,但是你的时间和能力只能做出很少的几件事情来,所以看起来和不自由是一样的。所以到最后,艺术可能还是存在超乎我们所能描述的语言,那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状态的艺术?对我来讲,一要警惕个体追求无限的这种欲望。我们通常不把无限说得很大,只说是四面八方。如果一个人就是四面八方,那一个人就是粉尘,也就不再保有自己,这是需要特别警惕的。另外一方面需要警惕的是,不要把自己饱满丰富的生命当作一种样子。你为了固守这个样子,就把生命浪费掉或者荒废掉,这都是不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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