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立:现实是层纸，我只是在上面扎了几个窟窿（作者：满异）

在本届连州摄影节上，成都摄影师冯立的作品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乃至强烈的震撼。正如策展人姜纬评论在冯立作品《白夜》时所说，“这些照片尖锐、阴郁”，并无重大题材，然而针对眼下的日常生活“他无意黏着于纷繁万象的具体质地”，而是如操作熟练的外科医师一般，用相机剖开细碎的表象，抓取如针尖般犀利的“现实切片”，那往往是致命要害，是多数人不愿面对的真实。或许过于真实，以致看似来自一场梦魇。在这样的时刻，总有一种念头闪过——看冯立用摄影所构筑的世界，就像当你坦诚面对自己，那需要抛却杂念，需要直面人世的勇气。

我其实对人没有太多兴趣，我关心的是人的本性

色影无忌：这些照片都在什么场合拍的？因为有些看得出是同一个场所，比如有水塘的公园，放着圣诞树（不确定）的绿地等。
冯立：这些照片在哪里拍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出现了，如果非要我说出个什么来的话，那么它们都来自于梦里。

色影无忌：感觉你在这些区域里还是在找“人”，即使是空场景，也是有表情的风景。“人”是你的摄影里最关心的东西，这样理解对吗？在“人”身上，你最关心什么？
冯立：我从来不去“找”照片，好的照片自己会来找你的，我要做的就是等待，象蜘蛛一样张开自己的网，等待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我其实对人没有太多兴趣，我关心的是人的本性。
我对现实从未有过愤怒，有的只是绝望
色影无忌：看完你在连州的展览，有人说这些照片“很分裂”，也有人认为“充满愤怒”，你怎么看？
冯立：如果说这些照片“很分裂”的话那么我要恭喜说这话的人，因为他真的说对了。事实如此，每天我们所听到的，看到的又有什么不是分裂的呢？当真相都不存在的时候还有什么是可以值得荣耀的？我对现实从未有过愤怒，有的只是绝望。

色影无忌：你的照片看起来很“真”，对很多第一次看你照片的来说，又那么“非真”。现实究竟对你意味着什么？
冯立：我相信真相是存在的，只不过是在某个不为所知的地方。我的照片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意外，看上去令人尴尬。现实不过是一层纸，我相信所有的人其实都很清楚这一点，只不过大家都不愿意面对，我所做的不过是在这层纸上捅破了几个窟窿而已，就像皇帝的新衣里面的那个小孩说出了他所看到的事实。

如果我的照片让你感到别扭和难堪那么这就是我想要说的

色影无忌：那张“小胖”的照片，他/她是男的还是女的？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冯立：很遗憾，我不是讲故事的。我要告诉大家的就是看起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实际上随时都在无声无息的发生着。如果我的照片让你感到别扭和难堪那么这就是我想要说的。

色影无忌：怎么理解《白夜》这个名字？
冯立：我更喜欢英文的表述DAY IN THE NIGHT。现实与荒诞相互隔离、相互映衬、相互缠绕。我时常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思考为什么
色影无忌：在连州看到你随时都背着相机，平时上班也是这样吗？
冯立：照片是一种佐证，我不知道随时可能发生什么，所以相机是最好的工具。

色影无忌：你作品里的压抑、隐藏的暴动，是否与平时工作生活状态有关？
冯立：我觉得多少是有影响的。我最亲的人是我奶奶，但是在我记事的时候她就已经“精神失常”了，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那个时候奶奶带着我走在大街上会有很多同龄的孩子向我们扔石块，奶奶总是会用她的身体护着我，直到现在我还可以清晰的听到石块打在奶奶身上的声音。在其他人眼里奶奶不过是个疯子，是大家嘲笑的对象，但在我眼里奶奶却是最无私的人。应该说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思考为什么，并且做出自己的判断，因为没有人告诉你真相。后来医学院校毕业以后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在这里我越来越能够感受到常人难以理解的事实。慢慢的我开始不相信任何所谓的真相，你必须在别人给你的“真相”面前做出自己的评判，我宁愿相信自己看到的真实。

我的相机跟我的鞋一样多

色影无忌：从什么时候开始拍照的？《白夜》以前都拍了些什么？
冯立：我自己认可的开始拍照的时间是2005年，因为那时候我开始明白什么是摄影，开始明白我自己真正想说的话。《白夜》之前拍的照片都是量变到质变蓄积。
色影无忌：你有没有受过一些国内摄影师的影响？
冯立：国内还没有什么摄影师可以影响我。在连州的时候有外国记者问过类似的话，有什么国际大师给过你影响？我的回答是，我和他们思考的是同一个问题，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老师。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朝着一个方向独自前行，走过一段旅程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某个大师也在前面，于是我们彼此打个招呼继续前行，再往前又出现一位大师……实际上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那里，我不是冲着他们而去的。

色影无忌：通常使用什么器材？接下来拍什么？
冯立：这个问题很“无忌”，我的相机跟我的鞋一样多，我有50双鞋，我总是挑最舒服最喜欢的穿。接下来要拍的就是继续把心里面要说的话说出来。

关于摄影师
冯立，1971年生于四川成都

主要作品：
个人系列作品《真实的谎言》2005年旧金山国际摄影博览会
个人系列作品《模糊的伤感》2005年平遥国际摄影节
个人系列作品《暗角》2006中国连州国际摄影节
个人系列作品《白夜》2007广州国际摄影双年展
个人系列作品《隔离》2009中国连州国际摄影节

来源：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