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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立洁:非典后遗症病患的记录者(作者:沈祎)

        作者:核实中..2009-12-28 14:28:05 来源:网络

          【编者按】在今年的广州摄影双年展上有这么一组照片,比起一些夺人眼球的当代摄影作品,它一点也不特立独行,更不显得先锋;而作为纪实题材,它似乎也没有阮义忠先生策划的《监狱S-21》那么直截了当震撼人心,没有美国摄影师Heidi Bradner的《涅涅茨人》那样具有异域诗意,更没有庄学本那样深厚的人类学背景……但这组作品并没有因为在一群“大家”作品的簇拥而显得没落与暗淡。与“512地震周年作品系列”相比,《非典后遗症》的热点温度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冲刷平静。但是这并不说明这些作品记录的人们应该被淡忘。

          摄影师张立洁以她女性独有的细腻视角,拿起相机,在“非典”事隔6年后默默记录下这些非典后遗症人群的故事。正如她在拍摄手记中写到的那样:仿佛一切已经过去,但是谁也无法保证非典还会不会再来,正如2009年春甲型H1N1流感在全球的大流行。“重大公共事件背后的政治叙事对人们生活造成巨大影响,这种可能性还在继续。”
        对话张立洁

          色影无忌: 从什么时候开始Sars后遗症这个拍摄计划?是什么促动你最终要拍摄这群人的?

          张立洁:2006年末,我跟着残奥冠军平亚丽等残疾人模范典型一起到北京小汤山疗养院院慰问,见到很多非典后遗症患者正那里接受康复治疗。他们都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我想这些人都是曾经的白衣战士们,现在都“全职”治病了。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有严重的骨坏死症状,以及一些其他的后遗症,如肺纤维化、高血压等。演讲过后他们都追着相关领导询问落实工伤保险等等一些很实际的问题。
          在初步了解了他们的处境后,我悄悄留下了坐在我附近的几个人的手机号码。


        这些非典后遗症患者能够愿意接受我的拍摄,我就都愿意把他们拍下来。


          色影无忌: 决定拍摄后,做了哪些前期准备?比如,如何确定的拍摄对象名单,如何保证对象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又具有普遍意义?

          张立洁:题材特殊,其实我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重要的是先开始。我第一个开始联络的对象是一位女护士长。她曾经在某大医院的妇产科工作,因为接触非典病人的医疗物品而被感染。她身上患得患失的心态特别具有代表性,既希望有人关注,又怕关注多了医院不满意,给她停药。前不久,她打来电话说儿子找到女朋友了,希望不要再公开她的照片,为了儿子她不想再提了。

          不算患后遗症的医护人员,社会人士里后遗症病情比较重的也就一百多人。这些非典后遗症患者能够愿意接受我的拍摄,我就都愿意把他们拍下来。

          其实他们每个人的故事都既有典型性又有普遍意义。他们每个人被感染、治疗情况都各有不同,反应了当时非典爆发期整个社会的混乱和危急,而后他们面对的纷繁复杂的后续问题又是五花八门,夫妻离婚的、朋友断交的,这些都是人性在极端条件下的表现。同时,普遍性的一点就是当年的我们都有可能变成和他们一样被无辜感染的人,同样的威胁还会在以后存在,重要的是你能从事中总结出什么。
          色影无忌: 在影像风格上,是否拍摄前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想要的影像风格?为什么会决定采用这样相对比较安静,内敛,冲突性不强的影像风格来表现这种带有悲剧色彩的题材。


          张立洁:有一些风格上的设想的,肯定不会是闹的,也不会是苦的惨的都摆在明面儿上的那种。因为他们的状态就像阴影一样,就那么存在着,很安静,没人关注。
          色影无忌: 这组照片用的是什么器材和胶片?是有意为了影像风格选择的器材么?


          张立洁:哈苏500cm,120反转和负片各有一些。哈苏的标头还是很适合拍人物的,很端庄含蓄的感觉。我不想我拍摄出的人物形象有镜头畸变的情况出现,因为他们是病人,更应该避免。
        后遗症这个群体影像必须达到一定的数量,才能更具力量。

          色影无忌: 内容上,怎么会想到空间与人物肖像相结合的方式,整体的拍摄思路是什么、切入点有哪些?比如我注意到在拍摄小汤山废墟时拍摄了很多医疗器材的特写。

          张立洁:景物和肖像的组合形式是到双年展策展过程中确定下来的,也是李媚老师的建议。客观上,我拍到的照片也正好就是这两类的为主。我没有选择传统纪实类的贴身拍摄方法,不是说那样的记录方式不好,而是后遗症这个群体影像必须达到一定的数量,才能更具力量。

          小汤山医院废墟部分的拍摄,在那之前我是多少受到了大卫.伯奈特拍摄卡特里娜飓风照片的影响,当然他是用大片幅的移轴,效果更加迷幻,但他通过镜头的控制,把注意力投注到某一物体的细部,令人印象深刻,增强了传播效果,我觉得非常奏效,同样去年的奥运会他也这样拍了一些特别的体育照片。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拍废弃里的病房以及那些瓶瓶罐罐呢?有些场景是很美的。
          色影无忌: 随着拍摄的深入,影像的表现方式上有没有作调整,个人对事件的认知上有没有改变?

          张立洁:整体风格基本没有大的调整,拍摄比较集中在2008年,中间一直不断地和李媚老师用电邮交流,我拍了新的照片就随时传给她,她很及时的给我反馈,她的观感。
          对整件事的认识上,肯定是逐渐深入。了解到他们更多的困境,就越发的反思自己能为他们做什么?有好几次,他们在和相关部门交涉的时候都试图让我出面,我也很为难,其实我能做的真的很有限,我要是有钱每人发20万,呵呵,可惜我没有。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不能草率。


        一个外人的同情和认可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支持。

          色影无忌: 拍摄对象大多是残疾人,心灵上受过创伤,这也就意味着你很难取得对象的信任,刚开始的沟通一定也是比较困难。你是怎么处理与对象的关系,如何与他们沟通的?

          张立洁:这过程是挺艰难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挺焦虑,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感觉,而且还有时间限制,必须在几月之前拍出一定数量的照片来。今天有的拍,明天没着落。几条短信同时发出去了,却完全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回,回了也很可能是婉言拒绝。

          跟他们相处其实也不难,最开始都会有怀疑,他们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多难,也对记者没报多大希望,但时间长了,你一个外人总在问、总在不断的拍,他们可能就会觉得你是在努力做些什么吧。一个外人的同情和认可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支持。
          色影无忌:能不能说一两个拍摄中印象比较深的人或者事。
          
          张立洁:许瑞琴吧,她的情况很复杂,她原来是医院急诊科管理护工的一个临时工,非典一来她也顶上去了,结果感染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她的劳动合同就终止了,现在她的治疗、夫妻关系、经济压力等等一切都让她焦头烂额。现在和母亲住在北京郊区的农村,要坐两趟公交车从起点到终点。一边是治疗不好的病情,一边是不可能打赢官司的大医院。我要是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另外一个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岳春河。我第一次见他和后来拍摄时见他,判若两人。之前他是有很多埋怨、牢骚的,说话也很直很不客气。但是当我后来约他拍照片时,他不但变瘦了人精神了,更主要的是他的想法完全变了。他变得感恩了,他甚至感谢这个病,让他停下了匆忙的脚步,要知道他原来可是同仁医院的外科大夫,那往往是一个医院最优秀的男医生。离开工作岗位,他开始反思自己前半身所追求的那些所谓成功,是不是真那么有意义,他以前的愤怒、埋怨真的都必须要别人来埋单吗?我特别喜欢他在日记里写的一段话,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写不出这样的。“苍天在人们前行的路上,用单向透明玻璃将幸福的人与苦难的人分隔开.....痛苦的人虽步履艰难,但他们不仅能品尝人生的痛苦,也能看到快乐是什么样子.从某种意义上说,不幸的人生更加丰富。”


          色影无忌:作为女性摄影师,你表现人物的方式很细腻,尤其是杨璐颖在温泉池里的几张让我印象特别深刻。首先,怎么会挑选这样一个场景来拍摄?

          张立洁:泡温泉是他们康复理疗的重要一环。不仅温泉有一定得治疗效果,他们还可以在水中有浮力的情况下适当活动,阻止肌肉萎缩。那天我去的早,她和武震刚泡完要换衣服,我电话里就说你们先别换,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我就赶快从她们病房跑到后面的温泉房。
          我知道她们身上有伤疤,以前也看过,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拍,现在不是正好。很自然地露了出来,温泉水还有蒸汽,整个感觉还不错。



          色影无忌: 其次,“伤疤”那一张,我感觉是带着一种女性主义的观察拍出的作品,能不能谈一谈那张的创作感受。

          张立洁:女性视角可能是解读的问题,我想假如男摄影师拍的话也会想到,但是可能只是他们没机会进女更衣室吧,有时候不同性别都会各自享有一些“特权”的。


          色影无忌:作为女性,看到那些伤疤的感受可能更切身一些。我在观看上的感受是这样的,你拍摄时的感受呢,肯定有什么触动你按下了快门。
          张立洁:她们的病症在骨头上,都是肉眼看不见的,但惟独腿上的两道伤疤是一种明证。她们两个都做了试验性的骨头填充手术,特别是武震,她的术后效果很不好,不但添进去的骨头塌了,而且还感染了。两个没结婚的女孩,身体应该是纯洁无暇的、完美的,这是符合中国人看待女性的传统观念的,但是她们被“动”了,也是另外的某种外在的不可抗的破坏力吧。
          色影无忌: 这个题材相对也是比较敏感的,在拍摄中有没有受到阻挠?

          张立洁:直接的阻挠到是没有,但是压力其实是从我的拍摄对象身上感觉到的。尤其是那些部队医院的医生。再有就是来自社会的压力,他们的爱人或是孩子还都要有正常的生活,他们就必须考虑旁人对自己家人的看法。有些要求隐瞒真实信息,有的干脆说不能公开。


          色影无忌: 照片出来至今,有没有继续与这些对象保持联系,不知道他们的近况如何?照片有没有引起相关社会部门的关注?

          张立洁:一直保持联系,新的照片在陆续地拍。相关部门是不是关注了我不清楚,但是我想很多媒体的报道会让更多人知道的,更重要是还是他们的实际困难能不能有人帮他们解决。


          色影无忌:这个拍摄计划似乎最近也一直在进行,你的计划是到何时完成?最终希望这个系列作品可以获得怎样的反响?

          张立洁:我没有划定一个确定的结束的时间点,这个题目对我来说还没有完成,如果可能,只要他们同意我愿意把他们都记录下来。我觉得一个拍摄项目一旦开始了就不可能像计件工一样交出去就和你再没关系了。至于反响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当然还是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喜欢,能有人看到我的照片帮助他们。




        【张立洁简介】
        张立洁,中国残疾人杂志社、《三月风新闻人物》杂志副主编。现工作于北京。
        作品《智力障碍儿童群体纪实》曾获2008年中国残疾人事业好新闻奖(国家级)摄影类一等奖作品
        《SARS背影——被遗忘的非典后遗症人群》参展2009第三届广州(国际)摄影双年展

        来源: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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