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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东瀛传播汉字文化——旅日艺术家高润生访谈

        作者:核实中..2009-12-04 15:03:13 来源:网络
        在东瀛传播汉字文化——旅日艺术家高润生访谈

        在上海井ART画廊举办的“祥洲-高润生作品展”上,认识了从日本带来5件作品参展的高先生,他创作的“汉字艺术”让我倏然想起从前自己的一个想法:一次我经过街头一家广告标牌设计店,店外写着硕大的汉字,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汉字真是无比神奇,并想,在艺术题材山穷水尽之时,中国的汉字一定会成为未来美术的一个宝藏一个热点。因此,我对高先生的创作很感兴趣。

         在与高先生交谈中,还发现他已留日多年,目前在日本三重县一大学教授中国文化。我的兴趣更加浓厚了,我一直都想进行一个名为“中国人在日本”的系列报道,现在是一个开始的契机吧。我决定对高先生进行一个深度的采访。

         当时在现场,高先生回答了我提出的十几个问题。发现他非常热爱中国文化,也发现他非常善于在作品中展现自己对社会对人生的思考。

         高先生随后回到日本,又连续举办了两个展览。期间,以邮件的方式回复了我另外准备的多个问题。5月15日,即四川大地震后的第三天,高先生发来邮件说:

         四川地震,令人震惊。看电视报道,为之心痛。
         我住的地区,在日本东海地震带和中南海地震带的范围之内,何时爆发地震,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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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播乐:上次听到您提到来上海做了一件必须做的事情,就是及时地买了韩剧《结婚》的VCD。把这个您偶然提到的电视,和您的以汉字“男”和“女”作为基本元素的作品放在一起,好像两种有种互喻的意味。我想问的是,您的绘画作品在表达社会/婚姻/男与女关系上,相较于电影电视,是不是有相同的或不相同的思考?

         高润生先生(以下简称高):这次到上海参加开幕式,我挤时间去书店购买了电视剧《金婚》的录像带(不是韩剧)。在日本虽播过此剧,但因时常有事,所以看得断断续续的。买回去可以细细品味。《金婚》的故事从男女主人公的恋爱开始,一直描写到金婚夕阳时。

         我在创作展览于画廊的7米长卷“情感世界”(见下图)时,日本还没有播出这部电视剧。不过我的创作意图与《金婚》的主题的确有某些相似之处。

         我的画面分为4个部分:憧憬浪漫时代、火热相爱时代、萧瑟动荡时代、和谐恬静时代。

         意在展现男女一生的情感世界。男女的情感世界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所以所有描写爱情的文艺作品都有类似之处,这是必然的。在小说和电视剧中,因为情节的需要,多写爱恨别离,也就是说烦恼的比重较大;而在我的长卷“情感世界”中,萧瑟动荡时代只占了约六分之一画面。我们的生活总会有阴晴圆缺,但是大多数人的情感世界还是晴时居多。我愿意生活更美好,充满希望,这也是我通过作品想要表达的一个祝愿。



        《情感世界》长卷,和纸,700x70cm

        易播乐:可以简单介绍一下您在日本的教学工作、艺术创作和您的日常生活吗?

         高:我在皇学馆大学教授中文和中国文化的同时,还主持两个书法篆刻的研究会,每月活动两次。我每天7点起床,晚上1点睡觉。除了上课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索创作。

         我喜欢李白、李商隐、陆游,百读不厌。也喜欢金庸的武侠小说,每部小说都看过三遍以上。还好金庸先生写得不多,否则肯定会影响我的创作。最近在读老子。

         在国内时喜欢吹竹笛,到此地后,发现房子不隔音,只有在台风来时,才偶尔吹吹。喜欢茶,每次回国都大量购茶。日本茶也爱喝,总是常备3、4种。蔬菜中喜欢苦瓜,以苦为甜。

        易播乐:我知道您现在正在杂志上连载“高润生的汉字之旅”,之前还为“托福横町”和熊野古道设计标志,能否给我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高:“托福横丁”是1993年建于伊势神宫前的再现江户、明治风情的街市,现为日本著名的观光名胜,每年有三、四百万人来此。我为之题写了标志和街市中店铺的牌匾以及店内书法装饰等。1993年, “托福横丁”的标志设计获日本标志设计优秀奖。

         “熊野古道”2005年被评为世界遗产后,我受三重县的委托,创作了““熊野古道”、 “熊野古道伊势路”的标志。

         “高润生的汉字之旅”是以随笔形式介绍甲骨文字的文章。2004年至2005年连载于杂志《伊势人》上。2006年开始在神宫司厅的杂志《瑞垣》上连载至今。

        易播乐:我听说日本从平安时代开始就有写假名书法的传统,因此我对您开创的“假名篆刻”非常感兴趣,一定要请您给我介绍一下。

         高:日本大规模的书法展中都有「篆刻」一项。所使用的文字都是汉字。其内容以古典为多。比如在刚刚举办过的2007年的“日展”上,获篆刻特选奖(部门大奖)的尾崎苍石刻的是「雍齿封侯」(史记),关西地区著名篆刻家中岛蓝川刻的是「骥服盐车」(战国策)。这类在日本称为“汉文”的古典名句,在日本篆刻界是理所当然的内容素材。

         而书法方面,虽然汉字作品是主流,但是假名书法也有一席之地。假名书法中既有源自平安时代的古典假名书法还有开拓自二十世纪的现代假名书法。

         在悠久的篆刻史中,出现了众多流派和篆刻家,也留下了许多名作。我认为,每个优秀的篆刻家都不应该只仅仅局限于继承传统,而是要与时俱进创作出新的作品,这样才能使篆刻艺术不断繁荣。

         我从1988年到日本以后,就开始尝试用日语假名来进行篆刻创作。我参考传统篆刻所用的丰富多彩的篆书体和变化多样的刀法,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创作了16种平假名和片假名的篆刻字体,开始了我的用假名或者假名和汉字合用的“假名篆刻”(日语篆刻)。

         我在三重县美术馆展出以日本童谣“妈妈”(かあさん)和“故乡”(ふるさと)为内容的“假名篆刻”时,许多观众都是一边看一边唱到完的。这让我十分感动。

         我以日记形式创作了一批假名篆刻。

         比如说其内容有:今天天气真好、我望着窗前盛开的牵牛花吃早饭、面包、咖啡、酸奶、橘子、书斋前长出了一竿新竹、上午朋友从远方而来、喝东方美人。晚饭、餐桌上是烤秋刀鱼、日本酒、好吃、要想身体好、吃到八分饱。

         五月八日在名古屋电气文化会馆画廊展出时,看的人都说有意思,大家一边看,一边聊自己的饮食生活,谈笑之声不绝。





        假名篆刻一日日记

         艺术作品的形式技巧的美固然可以感染人,但是以文字为素材的艺术作品,如果观者理解了文字的内容,又欣赏了形式技巧的美,他们受感染的程度肯定会更深。

         假名篆刻对于一般的日本人来说,文字本身比较好懂。从这些年看过假名篆刻的观众的反映中我体会到了这一点。

         现在,我主持的“东方篆刻研究会”的30余名会员都在继承传统篆刻的基础上积极地创作假名篆刻,并到各地去展览,在日本的影响不断扩大。

        易播乐:您作为一个艺术家的“野心”是?

         高:先谈谈我的雅号“风魂”。我想,开拓具有独立风格和艺术感染力的作品,应该是每个艺术家都在努力追求的理想境界。这是“风”的寓意。同时我还希望我的作品能够反映出比较深刻的思想内涵,而不仅仅止于美好的画面和清丽的词语,这就是我所追求的艺术之“魂”。

         1995年以来,我以文字(汉字、日语假名)为素材,运用篆刻和绘画的手法,创作了一批我命名为“现代印作”的作品;同时在继承中国传统篆刻艺术的基础上创作了一批使用日语假名或日语假名和汉字并用的“假名篆刻”(也可称之为日语篆刻)作品。这是一种新的艺术形式,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思索和尝试,创作发表新作,以探求其新的可能性,使其更加完善。

         我也深感汉字文化的深厚与奥妙,我觉得她应当是最值得我们珍视的中华文明的一座巨大宝库。

        中日评论家评高润生:

        1、艺术评论家王立民先生在2000年黑龙江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高润生现代印作》的序言中写到:

        现代印作─男女系列”给人的启示不仅仅在于创作形式的突破,更主要的是一种创作
        精神上的启迪。它展示一种真诚、抚爱、支持与合力,是一种宽和与大度。正像野兽
        派领袖马蒂斯晚年对自己作品评价那样:“好像一种安慰,像一种稳定剂,或者像一把
        合适的安乐椅,可以消除疲劳。”此外,应再加上给人与温暖与力量。

        2、2008年3月21日的日本《新美术新闻》刊载了由著名书法评论家宗像克元在采访高先生的MIKIMOTO东京·名古屋·大阪巡回展后撰写的评论,关于“假名篆刻”,他在文中这样写到:

        ……更为值得注目的是“假名篆刻”。在方寸的世界中,体现了正统篆书线条质感的假
        名,显得气韵生动。中国篆刻家领先开创了汉字与假名完美结合的“汉字假名调和体”的新型篆刻。




        易播乐:我听说,在日本学习书法的人有将近3000万,差不多占了人口的五分之一,全国各地都开设书道学习班,真的有这样的盛况吗。因此,这里无论如何要您介绍一下日本的书道环境和状态。

         高:在日本书法学习者很多,但是究竟有多少人,目前还没有准确的统计数字。经常说的是日本书法人口有近一千万。

         小学有书法课。每年一度的“文化祭”(文化节),都有小学生书法作品的展示。这种文化节举办时,向社会开放,家长们都会去参观的。

         去私立“书道塾”学习书法的孩子也为数不少。在那里,孩子们一般是跪坐在地上书写,学习时间多为一小时,以临写老师书写的字为主。家长们送孩子去学书法,大多是为了培养孩子的文化情趣,并不期待孩子成为书法家,所以能够长期学下去的孩子并不多。

         在日本长期学习书法篆刻的是各种书法流派团体的研究会和各地的文化中心的书法篆刻班。在这些团体中,学习者每个月学两次至四次,每年参加各种展览。

         日本规模最大的展览是“日展”,每年一次。另外还有报社主办的每日书道展、读卖书道展、中日书道展等。其次是各个流派的书展和各文化中心的书展。松坂屋百货店每年还举办日本各流派团体代表的二十人展。

         当然还有许多人以个展的形式发表作品。个展的场地有美术馆、画廊,这一点与国内相同。在日本还有许多免费提供艺术空间的地方。比如邮局、银行、酒店等。这是人们常去的地方,在店内的一角或者一个较独立的空间开辟出一个展示艺术品(书法、绘画、工艺品)的地方,顾客在短暂的等待时间里,可以去欣赏这些艺术品。

         在日常生活中,日本人用毛笔写字的机会很多,这也许是人们学习书法的动力之一。红白喜事等的贺礼(御祝)和香典,装在信封里,一般都是用毛笔书写的。各种展览会的入口处,特别是书法展,都有签名帐,准备的笔以毛笔居多。另外,有一些直接支付的报酬,比如讲演,讲座等,大都是将报酬装在信封里,然后用毛笔在信封正面写上「御礼」,在信封背面写上具体金额。

        易播乐:您的老师是中国著名书法家游寿教授,除您的老师外,您受哪些大家影响较多?您作为一个书法家,是如何看待中国书法的新发展?

         高:少年时代我曾从哈尔滨的张鸿臣先生学书,从其学侧锋书法,收益匪浅。(用武侠小说言是少得异人传授一套别样武功)。

         从游寿先生学金石笔法,金文,两汉,六朝碑版皆为我师。

         中国学书法者整体人数减少,令人担忧。日常生活中应当提倡书法的应用。

         运用汉字,在书法篆刻创作上还有无限的空间可以开拓。

         汉字生动的外形与丰富的内涵,如何在书法篆刻创作上反映出来,十几年来一直是我在创作“现代印作”时所努力追求的。最近吴冠中先生的一些尝试也值得关注。

         传统的书法创作使用的是繁体字,我认为简体字也可以作为书法创作的素材。我也在尝试中。

        易播乐:您说过中国文化是您源源不断的营养,对您来说,最主要是指书法这一方面吗?另外,日本艺术、日本文化有没有对您的创作产生较大影响?

         高:我1983年在哈尔滨师范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当年公派日本留学一年。回国后,在哈师大工作了五年。1988年获全额奖学金第二次赴日留学,在皇学馆大学大学院博士课程主攻日本上代文学,从比较文学角度发表了30余篇有关万叶集、日本书纪、怀风藻的研究论文。

         我的艺术创作植根于汉字文化,波澜壮阔而情意深长的中国文学和清风淡水而寓意深远的日本文学都为我提供了丰富的营养。

        易播乐:您总共在日本生活了多少年?我特别想知道的是,您到过日本的哪些地方?印象最深的又是其中哪些地方?

         高:我在日本生活了近二十年。除了九州和冲绳,本州、四国、北海道的许多城市我都去过。但是如果说印象最深的地方,我认为还是我一直居住的伊势。这里民风纯朴,空气清新,宁静祥和。有人说,某年进行航空摄影时,整个日本列岛只有伊势和北海道上空没有烟雾,清晰可见。

         还有一处是京都。在京都漫步,总有一种回到了中国的感觉。当然,我说的是没有到处建造高层建筑时的中国。

        易播乐:您所居住的三重县,是供奉天照大神的伊势神宫所在地,也是日本忍者文化的故乡。那么您眼中的三重县是什么样的?我们希望通过您的眼光来感受一下日本关西这个很有意思的县——三重县。

         高:三重县以伊势神宫而闻名。神宫内,河水清澈,古木参天,每年来此参拜者总是络绎不绝。除此以外,伊势志摩半岛风光秀美的里亚斯式海岸,也是休闲的胜地。伊势龙虾,松阪牛肉都是饮誉日本的名品。鸟羽真珠岛是世界养殖珍珠的发祥地。

         三重是多山之县,林业发达,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绿色,令人心旷神怡。稍感遗憾的是,由于大企业较少,年轻人外流较多,县内城镇老年人口有逐年增多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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