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襟抱 古藤情怀--李铎先生谈书法

李铎，号青槐，字仕龙，男，汉族，1930年4月19日生于湖南醴陵，文职将军，研究馆员，全国著名书法家。现任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研究馆员、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文联委员、第三届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第四届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中国国际友好联络会理事、中国书画函授大学特约教授、中国国际书画艺术研究会顾问、齐白石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北京工业大学书画学会顾问等，享受国家特殊津贴。作品在日本、东南亚、欧美等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影响甚　大。在国内为许多重要博物馆收藏，并为许多著名风景名胜制匾刻石。 　　
　　李铎自幼习书，曾遍临颜、柳、欧、赵、二王等字帖。后学苏、黄、米、蔡、王铎、傅山，旁及郑板桥、何子贞。上溯秦篆魏碑和汉隶，以帖写碑，求其高古，得其厚重；广集博采，兼收并蓄，脱旧出新，独树一帜。他以魏隶入行，独创出古拙沉雄、苍劲挺丽、雍容大度而又舒展流畅的书法风格。其作品于平淡朴素中见俊美、于端庄凝重中显功力，气度不凡。在采访中，他的敏捷、睿智、豪爽、平实，使人对这位艺术造诣近乎炉火纯青的人物如此率真而肃然起敬。　　

　　《中外交流》：您的书法作品雅俗共赏，深受国内外人士喜爱，在当代书法界占有一席重要地位。请谈一谈您对"书法"之"法"的基本看法。

　　李铎：京剧、国画、书法都属于国粹，国粹要"粹"，书法在"法"。粹是什么？粹就是精品、精华。书法是世界上惟一以文字构成的一种独立艺术。但现在有一些人的书法艺术含量越来越少了，国粹不粹了，连书法的基本笔法都不懂，随便涂鸦就说
它是书法，这是书法艺术悲哀!书法书法，书中必得有法，无法者只能叫写字书法之法就是"法度"，也就是书法规律性的东西，就是字的结构、运笔、章法、意趣与韵味。书法内涵很深，法国总统看了中国书法说这是一种艺术的最高形式，是艺中之艺。当然，作为艺术的书法，真正达到"粹"的程度还有"法"以外的东　西。　
　　李铎是一位军人，又是当代著名书法家，为军中书家的领头人。在他的作品中无不体现出大气磅礴、英气勃发、雄强豪迈的气势，这与他戎马生涯的气质相吻合。作为一位艺术家，他将自我情怀融于创作，是将艺术与人生相统一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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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外交流》：您说过，书写者再书写过程中是有一种情感在里面得。那么这个“情”字的作用是什么呢？

　　李铎：书法与诗、画及其他文艺创作一样，情在书写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东汉书家蔡邕云："书者，散也，欲追悼，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人的情感、作者的心境与书法作品的实际效果和风格面貌密切相关，由情而发力，然后体现一种气韵。
　　人们熟悉的著名的行书《兰亭序》和《祭侄稿》，就是在不同的情绪状态下写成的，前者的笔情墨趣是轻松的、散逸的；而后者却是沉郁的、悲忿的、凝涩的。恰如祝允明所说："情之喜怒哀乐各有分数：喜则气和而字舒，怒则气粗而字险，哀则气郁而字敛，乐则气平而字丽。"

　　书法艺术强调有力的运笔，笔有没有力度已经成为品评书法优劣的标准之一。


　　《中外交流》："情"固然重要，但古人讲"力透纸背"。您的作品笔力雄健，力拔千钧。请问"力"从何来？

　李铎：书法之"力"，表现为一个书写过程，有赖于书写的技法，同时是人的精神活动情感跌宕的外现，与书者的胸怀、气质、性格、修养、兴趣、爱好有关，是一种具有深厚内涵的美学范畴。



　　首先，它是一种视觉感应，是线条点画进入视觉后，经过分析综合，而产生的一种心理反射，心理现象。"力"的本质应是书写者在一种特有的审美活动中，通过"悟"所化成的一种心手相应的艺术之力，亦即悟性之力。
　　其次，"力"表现为一个运动的过程。书法可以理解为是线条的组合运动，是线的艺术化，只有艺术化的线条才具有观赏性和审美价值。书法的线条，可以载负人的精神与情感，从中亦可以窥制、出版而不能成为艺术，也恰恰在于此。

　　　　
　　再者，"力"有赖于书写技法。同样的一条线，出自书示家之手，就有立体感，就有力度，反之则无。实际上，通过训练有素的书技法，将自然的力(自然界运动中表现出的诸种现象)和人类固有的力(生命、体力、认识和改造自然的能力)，进行抽象与提炼，使之转化为艺术的"力"，这个"力"便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人的艺术创造活动最高级的体现。其中，"悟"是由自然之力转化为艺术之力的魂。

　　此外，"力"也是人的精神活动的外现。颜真卿一身浩然正气，他的《祭侄稿》是在一种极度悲愤的情调下挥成的，自有一种"宁为玉碎"、沉郁悲壮的震撼力。毛泽东的诗词手稿，更是展现了一位伟大的革命家、政治家的雄才大略和宽广胸怀，书风豪迈超尘，气势宏阔磅礴，具有强大的振奋力和感召力。
　　李铎先生创作的《孙子兵法》长卷，总长二百二十余米，高七十厘米。该长卷实属碑帖结合的佳作，气势恢宏，大起大落，通篇气势磅礴，线条顿挫有制不拘小节，尤如千军万马之势，表现出他军人的豪爽豁达气质和气度洒脱的个性，铸成了他古拙沉雄、刚健奔放、酣畅淋漓的独特书法风格。此碑拓已于1995年7月4日，在军事博物馆向观众展出，7月2日晚，江泽民、乔石饶有兴趣地观看了展　览，对李铎的壮举予以很高评价和鼓励。


　　《中外交流》：1995年7月，您第二次完成《孙子兵法》的书写任务。她凝聚着您的心血，也是您那个时期的代表力作。作品气势恢弘、苍劲豪放，确使人有军令如山、书道犹兵、排山倒海、雄浑劲健之感。请您谈谈创作时的体会。
　　
　　李铎：说来话长。简单地说，书写之前的思想准备很重要。我特别看重这个"气"，就主观愿望来说，要突出军魂之气、军势之气、军戎之气。所谓军魂之气，就是"知彼知已，百战不殆"，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是兵法的魂。军队是打仗的，就得所向披靡，无坚而不摧，无往而不胜，字里行间要体现这种军势之气。再一点要贯彻军戎之气。我作为军人，写兵法要透出军人的风度与气质，像统帅布阵、击鼓催征那样，展现一种"战斗"的气息，写出阳刚雄强之美。
"书道犹兵"。兵法讲造势，厉兵如猛虎，勇往直前，势如破竹，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书法讲究书势，任情恣性，乘兴挥洒，字字如飞，龙腾虎跃，非尽兴尽墨而不可罢笔。

　　李铎先生"喜云松之刚劲多姿，寒梅之刚毅古淡，藤萝之刚柔盘结，兰竹之清幽恬适，书法之遒媚宕跌。" 李铎先生的人品由此可见一斑。


　《中外交流》：您说过“人有正气字才有骨”。是不是“字如其人”的意思？

　　李铎：是的。正气不仅体现在政治方面，艺术上也有正气的问　题，人有正气字才有骨。我平生最欣赏文天祥的《正气歌》，经常朗诵、挥豪书写这首诗。林则徐的书法为什么写得好？因为他的骨头最硬；郭沫若为什么笔力遒劲凝重、神采飞扬？因为面对国难当头，他以正气和诗情投入其中；舒同先生的书法为什么如银钩铁面、力



拔千钧？因为他一生雄风傲骨、刚正不阿。做书法家就应当品格要高，行要正。书法既然作为一个艺术门类，就应当与文学、音乐、戏剧一样，承当起人文关怀、历史领悟和对时代命运的关注，与文学家、画家、音乐家、表演艺术家们共同承担历史的责任。按照我们平时讲的那样就是为人民服务，为两个文明建设服务，把优秀的艺术精品献给人民。

　　历史上各大书家无一不走过一段极为艰苦的历程，终生勤奋才达到一定的艺术高度的。



▲　李铎先生（右）与本刊记者褚健（左）
　　《中外交流》：请您对广大的书法爱好者谈谈，临池需要注意那些问题。


　　李铎：纵观古人的历程，概括起来，大体都不外这么四个字--临、立、变、创。碑帖是最好的老师，临摹是最好的方法，所谓"临帖易进"。 一天习字不在多而在精。事实上，组成中国汉字的笔画并不多，真正难写的字也只有几种。真正学会了写几十个有代表性的字，其它字也就比较会写了。临写时下笔要慢、准、稳，一字写完不忙再写第二个字，而是把刚才写的那个字拿到帖上去对照， 找出差距和原因，再照帖临写，如此往复，直至多遍。临帖时要注意些什么呢？我想着重强调三点：首先要重视楷书基本功的训练，这是最基础的基础。其次临帖要按照先"专工"后"博取"的顺序进行。再者要充满信心。学书并不神秘，关键在于不断实践。



　　李铎的书法艺术有着深厚的内涵和精神气势，以其苍劲、大度，延伸、拓展着书法的生命线。
　　李铎是一位成功的书法艺术家，他的国画创作也出手不凡，格调高雅。其花鸟画将草书枯藤苍劲的线条融于画　中，章法求其大疏不密，深得吴昌硕画风遗韵。山水画具有生活气息，大气雄强，颇有大家气度。


　　李铎先生文采风流，无论书法、绘画，还是诗词、散文都有自家风范。启功先生评价李铎说，他"不但书法功　底好，且极有诗才"。作为诗人，可以不必是书画家，但作为书家、画家必须要通诗。好的书法绝不仅仅是笔墨之中的事，而是法度与文化的融汇，是技巧与学养的化合。

　　近年来，李铎不仅在书艺上刻意求新，而且在书法理论、书法教育等方面做了许多有益的工
作。著有《书法入　门》、《笔伴戎马行》，出版有《李铎书前后出师表》、《李铎<孙子兵法>碑拓全集》、《李铎书千字文》、《李铎和他的艺术》、《李铎诗词书法集》、《李铎书法集》等专集和字帖。李铎先生的书法创作思想在当今书坛上起到了引导创作走向的作用。